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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他离开时是戌时,眼下应该是亥时了。
&esp;&esp;石堡内外约莫有百来人,可是她却听不到外面的动静。
&esp;&esp;她慢慢摸索回了石榻,耳边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,随之而来的,还有草药的气味。
&esp;&esp;“这是罗文皂新拟的方子。”
&esp;&esp;她听见高檀道。
&esp;&esp;顾淼慢慢地转过身,他如同往常一般扶住她的手臂,待她坐回榻上之后,才将温热的药碗递到了她的手中。
&esp;&esp;这一副药比先前的苦上许多。
&esp;&esp;顾淼皱了皱眉,索性仰头快速饮下。
&esp;&esp;“你要蜜饯么?”
&esp;&esp;冰凉的指腹划过她的嘴角。
&esp;&esp;顾淼抬手握住了高檀的右手,止住了他的动作:“你找来了罗文皂,可他也治不好我的眼睛。”
&esp;&esp;“他并没有这样说。”高檀的声音听上去无波无澜,一字一句道。
&esp;&esp;顾淼似笑非笑地追问道:“那他是如何同你说的?”
&esp;&esp;“你总会好的。”
&esp;&esp;顾淼松开了颊边的手:“撒谎。”
&esp;&esp;高檀的视线落到她的眉心:“罗文皂方来,容他医治一段时日,倘若不行,大可再寻旁人。”
&esp;&esp;顾淼不再同他多言,索性背过身去,蜷缩进了石塌之上。
&esp;&esp;她的轮廓起伏,瘦削了不少。
&esp;&esp;高檀趁势俯身。手掌落到了她的肩畔,感觉到她身形微僵。
&esp;&esp;高檀低声道:“便是你盲了,又有何惧,你照旧可以拉弓射箭,照旧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。康安也困不住你。”
&esp;&esp;“我想走。”她的声音带了几分倦意。
&esp;&esp;高檀的笑声落在耳后:“你同我说一说,你想走去哪里?”
&esp;&esp;顾淼正欲答,只听他道:“邺城么?你以为你爹真能从此对你不闻不问,齐良的心思你莫非看不出来?”
&esp;&esp;她直觉肩上一沉,高檀将她翻过身来,面面相觑。
&esp;&esp;黑暗之中,他的气息近在咫尺:“抑或是你还想做个皇后?”
&esp;&esp;顾淼眉心蹙拢,摇头道:“自然不是。”
&esp;&esp;“那你还能去哪里?凉危城么,小心翼翼,避过风头,同高宴一般东躲西藏?”
&esp;&esp;“这与高宴又有何相干?”顾淼内心升起的倦意越来越浓。
&esp;&esp;她不得不承认的是,原本她对于罗文皂的到来抱有极大的期望,他是名医圣手,在她的印象里,他鲜有无法医治的疑难杂症,可是他今日的说辞模模糊糊,模棱两可,并非全然自信。
&esp;&esp;她想同高檀说实话,可眼下却又像是在鸡同鸭讲。
&esp;&esp;“你先前不肯离开明敏园,若非高宴劝你,恐怕你依旧不愿离开康安。”高檀的声音低沉,气息如风,卷过她的耳畔。
&esp;&esp;“胡说八道。”顾淼皱紧了眉头,“是我自己要走,若非是我要走,无论是谁也不能带我走。”
&esp;&esp;她顿了顿,实在想不通高檀为何又突然提起了高宴,起初她能顺利与高宴北上,也承了他的情。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
&esp;&esp;夜风扑面而来。
&esp;&esp;熟悉的观感包裹全身,湿润的气息落在她的脸颊之上。仿佛回到了当时那一个夜晚,顾淼立刻挣扎着要退。
&esp;&esp;他的手掌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背心。
&esp;&esp;他似乎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。
&esp;&esp;痒意停留在颈窝处,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衣领。
&esp;&esp;“高檀。”顾淼低喝了一声。
&esp;&esp;“怕什么,你怕我趁人之危?”
&esp;&esp;他的气息落在颈侧,又痒又麻。
&esp;&esp;顾淼伸长了脖子,想要后退,动了动双腿,方才惊觉不知何时,他已牢牢地固住了她的动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