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悟一心头狂跳,四下而望,去寻高檀的声影。
&esp;&esp;胯/下马蹄未歇,林中树影亦如风动。忽然之间,他窥见了高檀的身影,而几个黑衣人此刻已将他团团围住,除了两个蒙面人,其余几个竟然都是黎明敦先前带来的人!
&esp;&esp;是顺教的人!
&esp;&esp;教首要除高檀!
&esp;&esp;不,是谢朗要除高檀!
&esp;&esp;悟一心下骇然不已,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。
&esp;&esp;他的忠心在何处?在顺教,还是在高檀?
&esp;&esp;按说,他入了顺教,忠心自然该在教中,教首,不,换言之来说,亦可说是谢氏。
&esp;&esp;若无谢朗,自无顺教。
&esp;&esp;可是,若无高檀,亦无今时今日的顺教。
&esp;&esp;悟一脑中念头飞转,侧头却见黎明敦的视线此刻也见到了被团团围住的高檀。
&esp;&esp;他的脸上惊怒交加,低喝一声道:“少主!”
&esp;&esp;黎明敦仿佛不知情。
&esp;&esp;高檀抽出腰间软剑,挡过斜下刺来的一弯长刀,刀柄处的瘦月亮清晰可辨。
&esp;&esp;来人一剑不成,又举剑攻来。
&esp;&esp;谢朗是想杀他,还是意在敲打。
&esp;&esp;他犹记得,他拜入谢朗门下的第三年,埋伏趁夜而来,他险些丧了命,逃脱而出,却见谢朗乘车而至,徐徐对他说:“磨砻淬砺方能成人。”
&esp;&esp;他从前自以为然。
&esp;&esp;可是后来,他才得以了悟,磨砻淬砺是为器,而非为人。
&esp;&esp;谢朗于他是恩师,可是谢朗却自比捉刀之人。
&esp;&esp;不过是手中的一柄快刀,器若不灵,大可除之,毁之。
&esp;&esp;高檀心中一声冷笑,利落地挡过几人的袭击。
&esp;&esp;“公子!”他扭转身,但见悟一打马而来。
&esp;&esp;视线相对的刹那,他辨明了悟一的来意。
&esp;&esp;悟一抬手挥刀,挡住了其中一人,横马于他身侧。
&esp;&esp;高檀轻声一笑,屈指鸣哨。
&esp;&esp;将他围住的数人,脸上俱是惊诧,不过片刻,耳畔又听马蹄声疾,一行人自林道另一侧打马而至,却是肖旗。
&esp;&esp;两拨人同为顺教,却在此地斗作一团。
&esp;&esp;高檀显然有备而来,令肖旗带人埋伏此处,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黎明敦只觉心中惨淡一片。
&esp;&esp;谢朗派他迎高檀折返康安,暗中却又令人痛下杀手,自己不过是提前将此事送到了道觉寺。
&esp;&esp;高檀便猜到了谢朗的意图。
&esp;&esp;黎明敦痛苦地见到他带来的人,一个接一个地落马。
&esp;&esp;血流了一地,更令他愕然至极的是,先前离去的“辎重”去而折返,连同孔聚的车辇也一并回到了此地。
&esp;&esp;高檀从一开始便不打算将孔聚交给谢氏。
&esp;&esp;他与悟一里应外合,活捉孔聚之后,究竟意欲为何,顾淼其实并不在乎,她惊讶的是,高檀竟然真的愿意助她救出齐良。
&esp;&esp;于高檀而言,其实“梁太孙”死在孔聚手中,岂非更妙。
&esp;&esp;梁氏毕竟是正统。
&esp;&esp;可是,她也不愿多问,便是问了,高檀也不见得会据实以告。
&esp;&esp;况且,只要救出齐良之后,她便要远走高飞,最好是再不相逢。
&esp;&esp;当夜他们在道觉寺中撕破了脸后,除却正事,顾淼想尽办法避开了高檀。
&esp;&esp;故人重逢,五味杂陈。他们本就如一团乱麻,孰是孰非,如何说得分明。
&esp;&esp;顾淼想到这里,霍然顿住思绪,撩开车帘一角,往外张望。
&esp;&esp;夜色早已黯淡。
&esp;&esp;他们的马行不快,外罩的黑色布幔使得马车近乎融于夜色。
&esp;&esp;她放下车帘之后,借着车中的一盏孤灯再度打量昏睡的齐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