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dt css="rd">
&esp;&esp;沉衾送别了陆长麟,转身往自己的马车走去。
&esp;&esp;“大人,您体内的毒不能再拖了,时间快到了。”寒蝉上前低声道。
&esp;&esp;“还说自己没事。”
&esp;&esp;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下传来,修长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。
&esp;&esp;沉衾看着齐彻:“殿下不是先行一步了么?”
&esp;&esp;“怎么?你很希望我走?”齐彻原本冰冷的脸带上了几分隐隐的薄怒:“怕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?”
&esp;&esp;“殿下觉得是,那便是。”沉衾站在原地道。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齐彻攥紧了手,就在沉衾觉得他马上要拂袖而去时,他忽然一顿,面色稍缓,定定地看着沉衾,一字一句道:“你以为我没听见方才小蝉姐的话吗?你要激我走,我偏不走!”
&esp;&esp;说罢头一扭,转身上了她的马车。
&esp;&esp;沉衾无奈一笑,正要跟上去时,一个身披甲胄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。
&esp;&esp;“沉大人。”他抱拳道,面庞在月光下显出几分清俊,两道长眉压着薄薄的眼皮,高耸的鼻梁将面部分成一明一暗的两边。
&esp;&esp;“闻统领。”
&esp;&esp;“那刺客武功极高,属下未能抓到,请大人恕罪。”闻千重道。
&esp;&esp;“无妨,想必那人是有备而来。”沉衾道:“闻统领辛苦。”
&esp;&esp;闻千重一顿,道:“属下分内之事,还要多谢太子殿下,第一时间通知属下,先前与属下一同追过去,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。”
&esp;&esp;闻千重是皇帝的人,似乎格外忠心,介于沉衾和皇帝的关系,对她一直处于观望的态度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沉衾上了马车,看着双手环臂,皱着眉头,紧闭双眼的人,笑道:“倒是我小瞧殿下了。”
&esp;&esp;齐彻不耐地睁开一丝眼皮,扫了一眼沉衾的面色,道:“卫慎说你中毒了,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&esp;&esp;沉衾没有回答,而是接过寒蝉从帘外递来的一方手帕,两指在肩上穴位各点几下,随后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。
&esp;&esp;齐彻一惊:“你……”
&esp;&esp;“李昌呈上的那杯酒里确实有毒,寻常的毒而已。喝下之后,用功法压制在喉中,一个时辰内无虞。”
&esp;&esp;“你疯了?!”齐彻双目睁大。
&esp;&esp;“我不这样做,如何能逼得李昌说出实情?”沉衾将嘴角擦净:“将毒逼出体内后对我来说已没有危害,用药浴泡一泡清理余毒便可。”
&esp;&esp;齐彻很不赞同地白了她一眼,道:“你从前在宫外是不是也这么不讨人喜欢。”
&esp;&esp;“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,”沉衾平静道:“讨厌我的人很多,但喜欢我的也不少。”
&esp;&esp;齐彻刚平复下来的面色又有些红,瞪着她。
&esp;&esp;沉衾只当没看到,端起茶杯遮住嘴角翘起的一丝弧度:“殿下何处此言?”
&esp;&esp;齐彻掏出一块玉佩,抛给她:“你还是好好想想你在宫外有什么仇家吧。”
&esp;&esp;“这玉佩是那刺客落下的,看花纹和玉质都不是宫里的东西。”
&esp;&esp;沉衾看到玉佩的一刹那,眼神有一瞬的波动,仿佛一滴水珠落入汪洋,转瞬即逝,只道:“那殿下就太难为我了,想杀我的人太多,无异于大海捞针。”
&esp;&esp;齐彻却没有忽略她方才眼中细微的起伏,问道:“这玉佩你认得?”
&esp;&esp;“认得。”沉衾看向窗外:“这是我的玉佩。”
&esp;&esp;“你的玉佩?!”
&esp;&esp;“准确来说,是很久以前,别人送给我的。”
&esp;&esp;齐彻喉中有些发紧,状似无意地问:“谁送你的?朋友?”
&esp;&esp;沉衾收回目光,看着他:“是敌人。”
&esp;&esp;敌人怎么会送玉佩,况且看这玉佩玉质上乘,花纹繁复,极有可能是权贵人家,怎么会把这种贴身的贵重物品随便送给别人,更别说是自己的敌人。
&esp;&esp;齐彻鬼使神差地立马接话:“行啊,总归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,不如给我算了。”
&esp;&esp;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,不吉利的东西他留着作甚!
&esp;&esp;沉衾看着他,眼眸在烛火下隐约浮现一丝笑意。
&esp;&esp;齐彻被她看得耳朵发烫,嗤道:“你舍不得拿去就是,本殿下还不稀罕这破玉呢。”
&esp;&esp;沉衾见他马上要急了,这才移开目光:“殿下若是想要,留着便是。”
&esp;&esp;齐彻看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,又不禁有些好奇:“这个刺客就是你从前那位敌人?”
&esp;&esp;“不,”沉衾语气依旧平静:“那位敌人已经死了。”
&esp;&esp;“你杀的?”
&esp;&esp;沉衾微微一笑:“我倒希望是。”
&esp;&esp;“殿下,你想知道的我已经说了,永明宫到了,请回吧。”
&esp;&esp;马车停下了。
&esp;&esp;齐彻的屁股却丝毫没有要动弹的意思:“你别想蒙混过关,你体内的蛊毒又是怎么回事?”
&esp;&esp;“旧事而已,对殿下来说,很重要吗?”
&esp;&esp;齐彻简直要气笑了,可心头随即涌上的酸涩堵得他实在是笑不出来。
&esp;&esp;又是这样,明明是他在关心她的身体,她却总是用凉薄的叁言两语将他隔绝在外。
&esp;&esp;“是!你不告诉我,本殿下今晚就不走了!”他眼角微红,赌气似的靠在马车壁上,又闭上了眼。
&esp;&esp;片刻后,也没听人声响起,马车继续前行。
&esp;&esp;又过了好一会儿,他悄悄睁眼瞥了一眼身旁的人,见她也阖着眸子,面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。
&esp;&esp;不是把毒逼出来了吗?怎么脸色还变差了?
&esp;&esp;他不懂她到底对他有什么好隐瞒的,他又何曾害过她!
&esp;&esp;齐彻越想越气,原先关心的话也咽了下去。
&esp;&esp;到了应天殿,沉衾径直往里走,只留下一句话。
&esp;&esp;“臣府上有几间空房,殿下可自行选择居住,若有事唤下人便是。”
&esp;&esp;齐彻看了看这些个高挑健壮、统一服饰、腰佩金刀的“下人”,这哪是什么服侍他的奴仆,这分明就是看守他的侍卫!
&esp;&esp;“备水,大人要沐浴。”寒蝉一边跟着沉衾往前走,一边朝身后的人下令道。
&esp;&esp;见沉衾进了后山温泉,她立马去清点了房中的东西,匕首、剪子、棉花、纱布……
&esp;&esp;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,大人的蛊毒发得越来越频繁了。
&esp;&esp;这次沉衾泡得比以往都快,寒蝉上前给她披上外衣:“大人,东西都备好了。”
&esp;&esp;余光却瞥见沉衾锁骨往下,薄薄的肌肤上,泛着几缕猩红的脉络。
&esp;&esp;这才几点,怎么就毒发了?!
&esp;&esp;往常不都是半夜开始,直到天将白结束……
&esp;&esp;沉衾“嗯”了一声,脸色苍白地吓人,身子却一晃都不晃地往前走,脊背挺得笔直。
&esp;&esp;寒蝉在背后看着,眸中涌上痛楚。
&esp;&esp;她想起第一次看见沉衾毒发,在那之前她见过旁人中这种蛊毒,竟是不堪折磨一刀将自己了结了,所以当时无论沉衾怎么叫她离开,她只是流着泪拼命摇头。
&esp;&esp;沉衾用轻颤的手抚去她的泪水,声音微弱。
&esp;&esp;“忍常人不能忍,才能得常人不可得。”
&esp;&esp;待沉衾进了房,寒蝉一如既往地守在门外,这是大人的规矩。
&esp;&esp;那次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房间,等待的几个时辰就像一生那么漫长,她屏息听着房内的动静,时刻准备着稍有不对就冲进去,什么规矩什么命令,大人要罚要杀她都无所谓了。天将白时,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,就在她马上要破门而入时,房门打开了——眼前的人浑身湿透、血迹斑斑,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。
&esp;&esp;沉衾看着喜极而泣的寒蝉,微微一笑,下一刻就晕死了过去。
&esp;&esp;时至今日,寒蝉已经能够做到平静地在门外等待那漫长的几个时辰。
&esp;&esp;而今夜,那股熟悉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夜风微凉,齐彻在房中踱步,目光不时扫过门外阴影,怎么也睡不着。
&esp;&esp;一、二、叁……七、八、九、十!十个!
&esp;&esp;十个影卫!防贼都不带这么防的!
&esp;&esp;若是心中没鬼,何须防他防得如此紧,一定是瞒了他什么事!
&esp;&esp;他沉吟片刻,大步踏出门,大喇喇往外走。